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琐忆

1999-05-30 来源:生活时报 北医附中高一(2)董梅 我有话说

爷爷去世已有3年了,现在突然想起,仍然会泪如泉涌。4年前,我转学到市里,离爷爷家很远,一年半载也难去探望,心中总以为时间有的是,少看几次也没什么。谁知没过多久,爷爷就得了癌症。从得病到去世不过半年时间,我于床前孝敬也只有短短几天,现在想起来,心中的惭愧自责,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尽。

听妈妈说,16年前生下我时,她身体很虚弱。医生建议要多喝鱼汤进补。那时家里穷,父亲还在续读大学,根本没钱买鱼煮汤。爷爷刚刚退休,看到这种情况,就背着家人找人织了张网,去河边学人家捕鱼。当时正是深冬,河水冷得刺骨,爷爷又毫无经验,在水里冻僵了,就升个小火炉烤烤,再下去捕。一连冻了3天,才捉住了几条小鱼,爷爷忙回家熬了汤给妈妈送去。妈妈说她哭了好长时间,才喝下了汤。爷爷从此落下了风湿的病根,一到下雨阴天腿就疼。爷爷临去世时,我抚摸着他浮肿的双腿,常常哽咽得不能自已。

爷爷很瘦,身体却很挺拔,也许是因为他是军人的缘故。他很和善,不爱说话却常微笑着,左右邻居都喜欢和他聊天,叫他董老先生。爷爷退休后,在家学种蘑菇,技术书买了10多本,他都认真看完,不懂得就向人请教,态度极谦恭,连卖蘑菇的人也不惜把绝招教给他。不久,他就种出了大而饱满的蘑菇,补充了家里的经济来源。爷爷常将蘑菇送人尝鲜,也愿将经验介绍给别人,从不计较金钱得失,所以在爷爷举行追悼会时,竟有一二百人来致悼,这是不足为怪的。

父亲毕业后,管理一家房地产公司,家里也富裕了些,爷爷再不用种蘑菇补贴家用了。他用退休费购买了很多报刊杂志、文房四宝,在家看书练字。我当时才上小学,放学就听爷爷念报,讲故事。爷爷很喜欢古诗,自己常吟默背,也教我念。一次爷爷在纸上写了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,我见了,下意识地说:“莫道桑榆晚,为霞尚满天”当时也只是好玩,说完了就忘了。谁知爷爷在去世前竟向我提起了这件事,问我还记不记得,我不禁潸然泪下,泣不成声。

爷爷得病后,没有一般病人的绝望,整天都很乐观,生活如平常一样,他是不想让我们着急。记得有一次,爷爷见我很伤心,就拿了一本书,指着上面的“癌”字,问我认不认识,我忍着悲痛,摇了摇头。爷爷说:“我也不认识,咱们别理它,跳过去读,一个字也不会改变一本书的意思。”现在回忆起来,爷爷真是用心良苦!

爷爷去世时很平静,像沉睡了一般,脸上还依稀带着笑容,他没惊动任何人,甚至没惊动他自己。爷爷虽然走了,但他为我留下了绵绵的思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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